審視新冠病毒疫情對經濟的影響

香港中文大學（中大）商學院決策科學與企業經濟學系助理教授吳靖指出， 2019年新型冠狀病毒（以下簡稱「新冠病毒」）掃橫全球，造成空前的人命損失。然而，疫情雖然令無數企業陷入困境，但同時也為其他企業創造了新機遇。

截止五月底為止，新冠肺炎全球感染人數已突破六百零八萬，死亡人數更超過三十七萬。人們通常會把今次的疫情，跟2003年的非典型肺炎（又稱「沙士」）相提並論；雖然沙士疫情在中國率先爆發，全球亦有8,000人受到感染，並造成了774人死亡；吳教授表示，上述比較只能反映部分情況。

2003年的非典雖然令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蒸發了0.5%，但亞太其他地區在股市出現短暫拋售後，經濟旋即恢復增長。相比之下，吳教授警告說，新冠肺炎的經濟影響可能會在全球迴蕩，原因是中國在全球貿易所佔比例已經大增，由非典型肺炎時期的4%上升至現時的16%，而環球供應鏈亦已經與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交纏得難解難分。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料，僅中國便佔了全球經濟增長的39%。吳教授表示：「若中國經濟增長下跌0.5%，影響可能會在全球傳播和放大；當然，這次中國GDP會否只下跌0.5%，取決於疫情有多快受到控制，並視乎經濟復蘇的速度。」

實體零售業受創

研究特定行業時，吳教授預料消費者支出將會最早反映新冠肺炎疫情所帶來的衝擊，一如當年的非典一樣。他說，在非典肆虐期間，受影響最大的是服務業，例如零售、餐飲、娛樂和旅遊，這些行業對消費者的信心都很敏感，而信心復蘇亦相對較慢。

其他可能會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行業包括能源、航空、金融保險和地產。另外，耐用品、電訊和公用事業機構可望相對較安然地渡過目前的危機。

在服務業方面，實體零售將會受創最深。事實上，這個行業早已因為租金和人工成本居高不下而吃盡苦頭，利潤近乎零。吳教授舉出西貝餐飲集團為例子加以說明，指出這個連鎖集團在內地60個城市經營超過400家食肆，在未來三個月內將面臨現金流枯竭的危機。Nike、Adidas、麥當勞和星巴克等知名品牌也宣布暫時關閉內地至少半數店鋪。

他說：「尚未完全關閉的實體店也會縮短每日的營業時間，顯示零售和餐飲業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

網店的前景則沒有這麼悲觀。吳教授指出：「非典帶來的其中一個深遠影響，就是帶動淘寶等中國電子商務服務商的興起。同樣地，網購、網上外賣和送貨以及新鮮農產品網上直銷在今年也可望增長。」他補充說，物流行業在此期間的需求也將增加，尤其是快遞。

另一個有機會從中獲益的行業是網上遊戲和手機遊戲；消費者在疫情消退前都會留在家中，對這類足不出戶都能夠享受的娛樂需求或會增加。吳教授舉騰訊的《王者榮耀》網上遊戲作例子，其玩家人數在農曆新年期間躍升至超過9,000萬，平均每位玩家每天遊玩的時間長達194分鐘（逾三小時）。在農曆年三十晚，這個遊戲為該公司帶來純利逾20億元人民幣，打破了2019年除夕開創的單日13億元人民幣最高紀錄。

中小企危急存亡

然而，大多數企業將承受壓力。為了控制疫情，政府暫停了相當多的經濟活動，導致企業要延遲生產和復工。吳教授尤其擔憂中小企所受到的影響，因為這些企業通常只靠微薄的利潤生存，儘管只是損失少許銷售額受創都會極深。

他表示：「即使有些企業有較寬裕的迴旋餘地，但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也可能會更加謹慎，採取量入為出策略，這也代表投資將一步收縮。」中國國內中小企佔全國GDP的三分之二，在城市就業率和稅收方面也分別佔80%和50%以上。

吳教授指出：「政府可以在財務和財政等多方面為這些企業提供支援，例如持續推出積極的貨幣和財政政策以刺激經濟，靈活處理或延遲收取社會保障金，以及放寬貸款還款期限。」 他補充說，許多房地產公司還降低了商業租戶的租金，款額達到數十億元人民幣。他表示：「這些長期措施對經濟復蘇非常有利。」

製造業的情況也值得留意，根據世界銀行的資料， 中間產品（用於生產成品的零部件）佔中國出口的17%，其中包括電子零件、汽車零部件和鋼材。2018年，僅美國企業就從中國採購了總值達373億美元的中間產品。

此外，武漢本身也是全球供應鏈的重要中心。例如，為美國電腦業巨擘Apple提供零部件的許多製造商均座落於武漢，因此市場猜測全球引頸以待的最新版本AirPods可能會延遲面世，而iPhone的出貨量也可能會減少。

武漢是湖北省省會，而湖北省是汽車製造業的生產樞紐，出產安裝於汽車和貨車內的許多照明、電子和制動元件。東風汽車、通用汽車、本田和雷諾等著名車廠都在湖北設廠。

在中國其他地區的製造商也受到延誤，包括空中巴士公司在天津的生產線；該生產線每月生產六架A320飛機，但早前已暫停運作，直到二月中才逐步復工。

美國經濟將面對挑戰

談到世界其他地區，吳教授認為美國股市將面對難關。雖然美國聯儲局採取措施來穩定市場，並且將基準利率降至接近零，但道瓊斯工業指數在3月16日大跌，錄得1987年「黑色星期一」市場崩潰以來的最嚴重跌幅。

標準普爾500指數亦下跌12%至2,400點以下。吳教授指出目前市場陷入了惡性循環，資產市場下滑導致金融狀況收緊，進而令經濟疲弱，然後帶動資產市場進一步下滑。

他說：「只有當這個惡性循環被完全打斷時，美國股市才能真正離開谷底，因此標準普爾指數在接下來幾周應該會持續下跌和繼續尋底。」

他警告說美國經濟正受到三大不確定因素所影響，包括「假如美國政府無力遏制疫情」、「確診人數飆升的可能性」及「可能出現類似武漢封城的情況」，巿場恐怕這些假設成為現實，令投資者明白到這次疫情對美國經濟的影響將會遠超早前估計，令標準普爾指數下跌至遠低於現時2,400點的水平。

為中斷這個惡性循環，他提出了兩個可行措施，首先是儘快控制美國的病例數量，其次是政府要推出與中國相似，規模數以千億美元的超大型刺激經濟計畫。

吳教授表示：「在這兩個解決方案之中，前者要求美國社會積極抗疫和治療患者，令疫情高峰期儘快過去；但至於後者，美國或許不願意仿效中國式刺激經濟的方案。另一方面，今年是美國大選年，民主和共和兩黨間的合作或會出現較為微妙且複雜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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