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能否帶來更優質的航空旅程體驗?

中國旅遊市場急速發展,一項相關研究發現引進高鐵線路驅使航空公司改善服務

火車正在強勢回歸。過去幾十年,飛行的魅力和速度令同樣作為交通工具的火車失去了超然的地位;但近年旅客逐漸重回鐵路的懷抱(至少在中短途旅程),重新視之為出行方式的選擇之一。這在一定程度上,歸功於人們越發重視乘坐飛機對全球碳排放的影響,以及越來越多的高速鐵路投入服務令火車旅程變得更快更舒適。


 

這種趨勢在中國尤其明顯。在過去短短十多年的時間裡,中國建立了全球最長的高鐵網絡,綿延近3.8萬公里,佔全球所有高鐵線路的三分之二。中國的航空交通亦同樣地蓬勃發展,其航空業載客量在2019年疫情爆發前,達到破紀錄的6.6億人次

這兩個存在競爭的行業在中國的同時快速增長為一群研究人員提供了理想的條件,令他們能審視鐵路的重新崛起如何影響航空公司。他們進行了一項名為《競爭與質量:來自高鐵及航空公司之啟示》的研究,發現高鐵的增加令航空服務顯著改善,主要體現於航班延誤程度的下降。

研究人員之一、香港中文大學(中大)商學院酒店及旅遊管理學院助理教授楊揚表示:「雖然隨著中國航空市場的開放,近年來航班和航空公司的數量都有大幅增長,但每個曾使用過中國任何一個機場的人都會認同,航班嚴重延誤仍是一個長期存在的問題。」

「這令高鐵成為人們穿梭各城市時,一個真正具吸引力的交通選擇,也讓我們有機會研究這兩種客運模式之間的競爭如何影響航空公司的服務質素。」

航班延誤縮減

這項研究由楊教授與賓夕法尼亞大學經濟系教授方漢明,及上海科技大學的王龍教授合作進行。他們檢視了2009年到2012年間,41家航空公司由北京飛往113個目的地、近90萬國內直航班次的資料,重點研究飛行時間,及航班起飛、到達的延誤,用作評估服務質素。

研究發現,高鐵的增加令航空服務顯著改善,主要體現於航班延誤程度的下降。

這當中有11個城市同為全長1,318公里的京滬高鐵專線的中途站,三位教授以飛往此11個城市航班的延誤時間,與非高鐵沿線城市的航班進行比較,發現這條專線於2011年投入服務後,航班抵達目的地的延誤平均減少2.54分鐘;此外,高鐵服務的啟用令航班抵達延誤15分鐘或以上的次數下降了2.5個百分點。

這些結果在中短途航線航班,以及市場實力較弱、沒有採用樞紐幅射式模型的航空公司(例如經營點對點航線的廉航)較為明顯。

對(高)速度的需求

儘管高速鐵路在世界不同地方已運行了幾十年(世界首個高鐵系統 — 日本新幹線始於1964年;而法國的TGV則在1981年啟用),中國要在千禧年後才真正進入高鐵的時代。中國早於90年代已開始進行規劃,但直至2008年,中國首條來往北京與天津的高速客運鐵路才正式啟用,全長117公里。在隨後短短的十年裡,中國鋪設了數萬公里的高鐵軌道,目前整個網絡幾乎覆蓋所有的省份和地區 。

儘管如此,中國依然雄心勃勃,追求在2035年或之前,將其高鐵網絡擴大近一倍至七萬公里左右。此外,雖然火車速度已由時速200公里的上限提高到每小時350公里,但中國仍然不斷投入大量資源,開發更快的列車,包括時速能高達620公里的磁懸浮列車原型

回到研究本身,教授們試圖確定航班延誤的減少,是因為航空公司面對高鐵服務啟用後所帶來的直接競爭而決定改善服務質素;還是其他一些外部因素的變化所致。

日本新幹線始於60年代,中國要在千禧年後才真正進入高鐵的時代。

楊教授表示:「航空公司能縮短飛行時間的方法有限。」她解釋,例如要在不犧牲安全性或沒有購買完全不同型號飛機的情況下,要縮減航行時間是很困難的。

研究人員發現,高鐵線的啟用令航班起飛的延誤平均減少了5.28分鐘,由此他們提出,競爭對手高鐵投入服務驅使航空公司改善了對機組人員的培訓以加快登機手續的辦理和減少登記過程的等待。

楊教授說:「每個人都知道困在飛機中等起飛是種折磨, 航空公司可以看到它們的市場是否將受到高鐵的蠶食,它們應致力讓飛機上的乘客盡快啟程。」

研究另外發現,飛機降落目的地機場後在跑道滑行的平均時間縮短了1.39分鐘,不過研究人員指出,航空公司不太可能控制到這一點。

量化效益

楊教授和她的合作伙伴通過查看特定日子和時間的航班,排除了一系列導致航空公司準時度有所提高的解釋,包括運輸量增加令航空旅客和機場擠塞減少,及航班時間表的調整等。

根據估計的節省時間,研究人員大概計算出,高鐵投入服務所帶來的競爭,保守估計能為每個航班的乘客們共節省近2,100元人民幣。

將這個數字放到北京往上海的高鐵沿線目的地,假設離京的飛機乘客以九五折購買了來回機票,單單是京滬專線的開通便意味着旅客所節省的總金額可達到157.2億元人民幣,而這還沒有計算因競爭加劇而令機票價格下降所節省下來的費用。

楊教授補充道:「我們生活在一個火車票價格仍然比機票便宜的時代,但坐火車旅行的時間成本正在快速下降,這研究的發現充分說明了高鐵對航空業所帶來的顛覆性競爭。」

資料來源:

Fang, Hanming and Wang, Long and Yang, Yang, Competition and Quality: Evidence from High-Speed Railways and Airlines (June 26, 2020). PIER Working Paper No. 20-022, Available at SSRN: https://ssrn.com/abstract=3636308 or http://dx.doi.org/10.2139/ssrn.3636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