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储蓄成为终身保障

亚洲的各个经济体都在努力应对社会老龄化的问题。在预期寿命不断延长和低生育率趋势影响下，日本、韩国、新加坡和中国的老年人口快速增长。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加和退休储蓄的减少，缺乏财务保障成为许多人须要面对的严峻现实。

据世界卫生组织预计，到 2040 年，中国将有 28% 的人口达到退休年龄。为了解决潜在的人口问题，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计划今年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个人养老金机制，允许保险公司提供个人退休产品，以补充现行的养老金制度。自2022年底以来，该机制已在36个城市试行，结果好坏参半。

"退休后，老年人几乎完全依靠自己的积蓄来生活，但如何把这笔财富妥善地分摊到他们的余生当中呢？"香港中文大学（中大）商学院金融学系谭炳照精算学教授李兆恒指出："银行业和保险业均有提供各种退休保障产品，可以让他们实现这一目标。"

保险公司及银行一直渴望进入中国的个人养老金市场。根据亚洲证券业和金融市场协会 2023 年发布的一份题为《中国养老金改革》的报告，到 2030 年，中国的个人养老金业务预计将增长到 4 万亿元人民币（合 5500 亿美元）。这些金融机构提供的产品相当复杂，目标也各不相同。

在今年7月举行的谭炳照精算学教授就职演讲中，李教授发表了题为《安全着陆退休生活：一位精算师的观点》的演讲，当中介绍了几种为解决寿命不确定性问题而设计的金融产品。这些产品旨帮助老年人把辛苦积攒的财富转化成一个更具保障的未来。

终身年金收入

假设一位 60 岁的男性拥有 100 万美元的存款，他希望用这笔资金安享晚年。如果投资业绩固定为5%的年化收益率，他可以采取以下三种策略。

第一种策略，他可以利用本金投资的利率收入，每年赚取 50，000 美元，即基金的 5%。第二种策略，他可以购买一个投资组合，在 50 年内每年获得固定数额的现金回报，按利率计算投资组合现金流的现值后，他每年可获得约 55,500 美元的基础收益。

在第三种策略中，他可以向保险公司购买一种名为终身年金的产品。假设保险公司不收取任何利润，产品亦没有任何附加功能，那他每年可获得 70,500 美元的较高收入。

李教授说："这是因为保险公司向许多人出售年金产品，汇集在一起便形成一个风险池和资金池，为那些得享高寿的投保人提供生活费。"

举例来说 ，不到五成的60岁香港男性能活到86岁。其中，购买了终身年金的人通过集中资源共同投资于该产品，他们只需支付总费用的一半，便可在 86 岁以后继续获得收入。

"这种安排大大降低了成本，同时让投保人每年都能从投资中获得收益，"李教授说。

与市场挂钩的变额年金收入

对于希望把握投资机会增加财富的老年人来说，还有一种叫做变额年金的产品可选择，它分为积累和支付两个阶段。

在积累阶段，个人投资会被分配到一些基金中，可以是共同基金，也可以是股票基金，他们的投资将根据市场表现增长。与此同时，提供产品的金融机构可通过收取管理费等各种费用获利。

"积累阶段通常在退休年龄结束，到那个时候，这笔投资应该已经累积至一定水平，"李教授表示。

积累阶段结束后即进入支付阶段，年金持有人通常有两种选择。选择一是在最低保证的前提下，一次性领取累积金额作为期满利益。

"如果在积累阶段的投资表现不佳，导致积累资金在阶段结束时少于原来的金额，那么这种保证就会提供保护，"李教授解释。"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视乎保证的具体条款，提供产品的公司可能会把原来的投资额返还给客户。"

在第二种选择中，累积到的资金会变成 “年金基数”。保险公司将按基数的一定比例向投保人终身派发年金，并定期从账户中收取费用。当投保人去世时，剩余部分将交给保单受益人。

李教授说： "也许会出现投资账户内的资金在投保人去世前已经用尽的情况，但由于有了保证，投保人仍可获得收入，直到最后一刻。总的来说，这些投资保证构成了变额年金的重要组成部分。"

把住房资产转化为退休基金

有另一种产品允许上了年纪的长者利用其房产获得终生收入，这种产品名为住房反向抵押贷款。顾名思义，个人必须与提供反向抵押贷款的机构定立一个住房贷款框架，以一次性现金、终身年金或两者兼有的方式取得款项。

由于贷款利息的累积，贷款余额也会随时间增长。借款人会拥有房产所有权，且无需定期向银行还款。最重要的是，借款人可以一直居住在该房子里。

"反向抵押贷款的精髓在于偿还贷款的那一刻，"李教授说。"借款人去世后，房产会被出售，然后用销售所得偿还贷款。"

当房地产市场表现良好，房产价值增长超过到期日的贷款余额时，收益将用于偿还贷款，剩余部分将归法定继承人所有。而当市场不景气，出售房产所得不足以偿还贷款时，由于反向抵押贷款附带的无追索权条款，法定继承人毋须承担损失。

李教授解释说："反向抵押贷款同时具有金融和保险产品相关的特征，两者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别。"

管理风险 应对不确定时期

提供退休产品需要管理各种风险。"从保险公司的角度来看，为变额年金提供投资保证相当于给年金持有人卖出一个看跌期权。"

看跌期权是一种金融合约，它赋予持有人在到期日以行权价出售相关资产的权利（而非责任）。以股票 A 的看跌期权为例，到期日为 90 天，当前股票价格为 100 美元，行权价为 85 美元。如果 90 天后股价跌至 70 美元，期权持有人可以从市场上买入股票，然后运用期权以 85 美元的价格卖出，从而立即获利。但是，如果股价上涨到 120 美元，期权持有人可能不会行使期权，因为高买低卖无法获利。

李教授说："看跌期权对个人有利，因为这种期权可以保护他们免受下跌投资风险的影响，但对提供产品的一方不利，因为期权会使他们面临巨大的系统性风险。就变额年金而言，金融机构通常销售多种变额年金合同，每种合同都包括一些担保。在全球经济衰退或市场崩溃的情况下，受保障的一方都会要求补偿，如果没有适当的风险管理，会造成巨大的财务压力。

虽然投资保证的运作模式类似于看跌期权，但由于各种原因，它们比股票市场上的投资担保更为复杂。例如没有一个确定的到期时间，和无法事先知道客户会否在累积期结束前去世。

按同样的逻辑，在反向抵押贷款中提供无追索权条款相当于向借款人卖出看跌期权。李教授解释："这是因为无追索权条款规定，如果房产价值低于贷款余额，卖方须承担损失和差额。"

管理风险池需要大量资源，而对冲与看跌期权相关的风险成本相当高。这也是金融机构向借款人收取费用的理由。李教授补充说："因此，在考虑这些产品时，个人应首先知道并理解自己的需求。"